“希儿的头发真漂亮,像绸缎一样。”

耳边传来令人怀念的声音。

希雅痴痴地转过头去。

一个面容模糊的女人,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。

希雅泄了力气,向女人倒去,依偎在她怀中。

“今天试试盘起来吧。”

女人朝她微笑,盘起她的长发。

她的动作忽然停滞了。

“听说……”女人轻轻摩挲希雅的后颈,“听说,后发际线比较高的人,童年非常幸福,长大后却会遇到很多不幸呢……”

她环住希雅,低低地叹息。

“希儿,我的小希儿,你该怎么办才好……”

你该怎么办才好呢……

希雅醒了过来,怜爱的声音仍在脑中回荡。

是梦啊,母亲为她梳头的梦。

但这不仅仅是一个梦,它曾在现实中真切地发生过。

那时,她很疑惑很疑惑地问母亲:“这是迷信吧?”

母亲如梦方醒,掩着自己的嘴说:“对啊,是迷信,我糊涂了,怎么和你说这些呢。”

不是第一次回忆起这段对话。

在她被带去战场时,在她临近魔王城时,在她被丢进这个房间时。

是迷信啊。她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。

路是自己选的,会不会遭遇不幸怎么可能是命中注定,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。

但是否一直以来都想错了呢?

这不是迷信,而是预言。

或者说,是报应……

希雅感到奇异的平静。

胸口空空的,感受不到心脏的跳动,这种感觉异常舒服。

不跳,就不难受,就是好的。

她的手指慢慢抚过身下的床单。

柔软,细腻,平民一生难以一见的珍品,她在王城时日日枕在上面。

过去的十几年,她过得太顺遂、太幸福,享尽荣华与特权,于是命运就向她讨要报偿了。

为什么是她,为什么是她……或许不该如此诘问。

而应该问一句,为什么不能是她呢?

希雅握紧水晶球。

其实她谁都不想见,什么话都不想说。

姐姐会担心——那就让她担心吧,又有什么关系呢?

不想说话,不想说话,可是……

“姐姐……”希雅喃喃道,“你能听见吗?”

水晶球立刻亮了,呼啸的风声中,夹杂着希芙关切的声音,“我在。”

“之前……”希雅停顿了一下,“只是有点儿没控制住情绪,现在好了。”

她嘴上传达着“不用担心”,语气和表情却呆板得可怕,面上像是被涂了一层白漆的人偶。

“希雅,你听好。”希芙咬牙道。

如果可能,希芙不想给予妹妹虚假的期望,而是计划顺利实施后再告知她。

但希雅的精神状态能支撑到那时候吗?

或许还是抱有期待更好吧。

“不要想那么多,魔王和我制定了给你正名的计划,我这次回王城是去召集一只有影响力的队伍,将他们带来边境,在他们面前表演一出刺杀魔王的戏。在他们眼中,你将并非是叛徒,而是不得已假装投降,伺机刺杀魔王的英雄!”

希雅感到心脏猛地跳了一下。

是因为什么而跳的,“希望”吗?

希雅缓缓放下水晶球,捂住胸膛。

别跳了。再跳,不还是只能困于这副身躯中?

“不必了。”她平静地说道。

“什么?”希芙不理解希雅的意思,“你觉得不会成功吗?我会让它成功的,你相信我!”

“……我说不必了,我不要你给我正名。”

“为什么?给我一个理由。”

没有为什么。希雅很想这么说。